鄉下就是安靜，童瑤美美的睡了一覺，要不是被樹枝上唱歌的麻雀叫醒，她可不願意醒來，打開窗戶，迎面而來是早晨清醒的空氣，太陽的光線穿過樹的縫隙漏下來，顯得柔和了許多，這樣舒適的早晨童瑤已經許久不見。

童瑤早上醒來就沒看到金源，出去問了正在聊天的媽媽和二舅媽，才知道是和二舅舅去田地裏遛彎去了。金源從小在大城市長大，他喜歡農村那種更貼近自然，更純樸的生活。

快到中午時金源才回來，一只手裏提著二舅媽餵豬的膠皮桶兒，一只手裏拿著一截木棍，兩只泥腿子，打著赤腳片子就走進屋裏來。

童瑤一看就呆住了，媽媽和二舅媽也楞住了。

二舅舅笑著進來說：“我這外甥女婿和我一樣是個實誠人，一看見河裏有泥鰍，激動的就往水裏鉆，要不是我攔著，這麽好的皮鞋怕要給水泡了，只是可惜了那條西服褲子。”二舅舅說著放下提在手裏的皮鞋。

二舅媽瞪了二舅舅一眼說：“你這老頭子，也不攔著點，好好幹凈的一個人，跟著你出去才一會兒的功夫就給弄的臟兮兮的。”

金源笑著說：“這不能怪二舅舅，是我自個下去玩的，你看這泥鰍多大啊！”說著笑嘻嘻的把鐵通裏的泥鰍抓給童瑤看看。

童瑤看著滿臉泥水的金源笑著說：“你則麽像個不聽話的孩子呢？”

媽媽笑了，二舅媽也笑了。

二舅舅笑著說：“只要開心就好啊！”

二舅媽看了他一眼說：“下午他們去了老四家，老四家的媳婦看見孩子弄的這麽臟，又讓她看了孩子笑話。”

童瑤急忙說：“二舅媽，我們沒打算去四舅舅家啊？”

媽媽笑笑說：“瑤瑤，本來也沒有打算去，今天和你二舅媽聊聊天，說到這幾年的發生的事，覺著還是去看看吧！畢竟是一家人別計較那麽多了。其實你四舅媽這人也不壞，就是嘴巴太損，不招人待見，你姥爺過世時，她也幫了不少忙。”

二舅媽接著說：“其實她也挺不容易的，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，兩個女兒長大都跟別人跑了，彩禮沒撈著一分，這大女兒臨走還順走了你四舅媽多年攢下的一點積蓄。本來打算二女兒出嫁時好好要點彩禮，結果要的太多，二女婿拿不出錢來，二女兒一生氣直接跟人跑了 ，好幾年了連個影子都沒見過，只有一個兒子，還有些犯傻，到現在還喊著你四舅媽吃奶。唉，真是麻煩啊！”

童瑤看了看媽媽和二舅媽說：“行吧！我聽你們的。”

金源看看大家說：“你們放心，衣服我帶了備份，一會兒我就換幹凈的。”

大家都笑了。

吃過午飯後，童瑤和媽媽金源三人準備去四舅舅家，二舅媽拉著童瑤說：“瑤瑤，你過來一下，把這個給你四舅媽帶上，她肯定喜歡。”

“這是我給您買的襯衫，今年最流行的媽媽裝，我媽也穿著一件了，只是顏色不同，您不喜歡啊！”童瑤吃驚的說。

二舅媽急忙解釋說：“喜歡，瑤瑤買的我都喜歡，正因為好看，才讓給你四舅媽的。你四舅媽講究，別的東西她瞧不上，還要給你說三道四的。昨天晚上她就老瞅著你媽身上那件衣服，喜歡的不得了。”

童瑤不高興的說：“我憑什麽要依著她的喜好送東西啊，她喜歡可以自己去買，給二舅媽的東西就不願意給她。”

童瑤媽媽走過來說：“瑤瑤，聽你二舅媽的，這衣服你四舅媽看上了，你二舅媽還敢穿嗎，穿出去見著了，又對你二舅媽說三道四的。”

二舅媽拉著童瑤的手放在胸前說：“瑤瑤，你對二舅媽的心意在這兒，二舅媽都記著了。”

童瑤拗不過二舅媽，就拿了東西和媽媽金源三人去四舅舅家。

到了四舅舅家門口，大門開著，就聽到四舅媽在院子裏罵罵咧咧說著：“你這爛醉如泥的禿子，天天抱著個酒瓶子，盡喝些那畜牲尿一樣的東西糟蹋錢？要不是因為喝多了那玩意兒，我們能生出個傻兒子嗎，如今還不思悔改，還要繼續這樣喝上一輩子嗎，我是上輩子欠了你的，嫁給你這樣沒出息男人。”四舅媽還在繼續抱怨著，童瑤她們聽著這些不堪的話，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。

突然碰的一聲，從院子裏傳來酒瓶子的破碎聲，童瑤她們趕快走了進去，這一進去，就看四舅媽和四舅舅兩人扭打在一起，金源上前拉開他們倆，四舅媽哭哭啼啼的跑進了屋裏，童瑤的媽媽跟了進去哄哄她，四舅舅轉過臉看到童瑤她們顯得有些意外。他滿臉的胡渣，頭發脫落的厲害，只有兩鬢和後腦稀稀疏疏的有些頭發，衣服上的鈕扣也掉了幾顆，寬大的衣服掛在身上的歪歪扭扭的，褲子也穿的松松垮垮，鞋子臟兮兮的像拖鞋一樣拖著，經過剛才的一番掙紮一只鞋也掉到身後，看到童瑤她們有些不好意思，往後退了幾步，用腳把鞋挑起來套到腳上，也不把鞋後跟穿起來，照樣是拖著招呼我們屋裏坐。

也是背朝北，面朝南的三間大瓦房，中間的一間是上房，東南角有一個小廚房，西南角落是糧倉，基本構造和二舅媽家的一樣。

童瑤和金源跟著四舅舅進了上房，坐下來，寒暄了幾句，大家都就沒話說了，本來就說不到一起的人，就那麽幾句話，說完了就只能尷尬的坐著。

坐了一會兒，四舅媽的氣消了，和童瑤的媽媽笑著從東邊的廚房出來，也進來到上房裏，一進來看到四舅舅，四舅媽狠狠的瞪了一眼，嘴裏念叨著，“兒子傻也就算了，當爹的也跟著傻了，親戚在家坐了半響，也不知倒一杯水喝喝。”

四舅舅看了她一眼，沒說話，起身出去了，直到童瑤她們離開 也沒見他回來。

四舅媽又白了一眼出去的四舅舅，提了一個熱水壺給大家準備倒些水喝，結果搖了兩下，水壺裏空空的，有些不好意思，放下水壺，端了一碟瓜子放在桌上，笑著說：“大家吃瓜子啊！”

童瑤和金源答應了一聲，就隨便抓了幾顆瓜子。大家就又坐了一會兒，隨便聊聊，聊了一會兒，實在沒意思，就出來了，臨走時童瑤媽媽把衣服拿出來給四舅媽看看，那四舅媽果然高興的不得了，還硬是留著大家吃了晚飯再回去，大家推辭了幾句就回來了。

回來時二舅媽已經張羅著做晚飯，二舅舅還特意到集市上買了金源最愛吃的魚，金源也幫著二舅媽幹活，二舅媽本來不讓幹，在金源的再三要求下，二舅媽只好答應讓他一起幫著做晚飯。

吃過晚飯，大家坐在一起聊天，聊的很開心，童瑤媽媽和二舅媽和二舅舅三人聊到以前的事，三個人都聊的很起勁。金源和童瑤插不上話，童瑤就領著金源出門走走，童瑤拉著金源來到了以前打麥子的麥場，麥場裏堆積著以前打完麥子留下的麥草堆，一個個麥草堆就像一坐坐小山丘，月亮像個安靜的女人，靜靜的坐落在那些小山丘之上，觀賞著夜空下這些老宅子裏的家常故事。

童瑤和金源坐在一塊廢舊的石磨上，看著天空繁星點點，金源對童瑤說：“鄉下的夜空真美，有那麽多星星陪著月亮，月亮也不會孤單。”

童瑤說：“是啊！城市裏的汙染太嚴重了，我們只能看到一個朦朧的月亮，孤孤單單的掛在空曠的天際邊。”

金源笑著拉著童瑤的手說：“還好，我有你的陪伴，在人山人海的大城市的生活，看似熱鬧非凡，卻到處充滿著危機，人與人之間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。今生能遇上你，是我最幸福的事。”

童瑤笑笑說：“金源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，我並不完美，甚至可以說是你的累贅。”

金源笑笑說：“在我眼裏你就是最好的，就像這滿天的星星，看似閃閃發光，明亮至極，可是它們那麽遙遠，你只能遙望與矚目，它們隨著天氣的變化時有時無，而真正陪你走過黑夜的是十字路口那盞最普通，久經風雨依然能發光發亮的街燈。”

童瑤笑著說：“我還能發光嗎？你就不怕我早已年久失修啊！”

金源笑笑說：“在我心裏你是鉆石，永遠閃閃發光。”

童瑤笑了笑沒有再說話，兩個人靜靜依偎在一起，沐浴在月光下。

在鄉下呆了幾天，金源因為假期到了，大家就要回城去，臨走時二舅媽舍不得童瑤，給她裝了好多她愛吃的農村土特產，並囑咐她常回來看看。二舅媽沒有女兒，只有兩個兒子，都在大城市生活，一年半載也來不了幾次，人老了就會得相思病，喜歡懷念過去，喜歡思念子女，因為忙活了一輩子，到頭來看看，只有子女才是她們這輩子最大的成功。

這一次回鄉下，童瑤和金源感觸很深，她們喜歡二舅媽和二舅舅的樸實無華，就像農村的夜晚沒有燈火輝煌，卻最使人心動。

離開二舅媽家門口時，童瑤看到媽媽眼中的淚水開始打轉，她知道媽媽是舍不得這裏，以前童瑤看到媽媽流眼淚，以為是她姥爺不在了她看到這裏會難過，其實她是舍不得離開這片土地，是人到中年故土難離的情緒。童瑤安慰媽媽別難過，以後有時間會常來看看。

路過村口時，童瑤又看了一眼以前長著老槐樹的地方，她仿佛看到那三顆老槐樹還長在那兒。

☆、租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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